小将阿拐

【楼诚】价值自省(上)

自己的价值是什么?明诚总是想。

在还是阿诚的时候他就会想。

在嘶吼的冬天,抬水走过挺冷的小巷。水桶又满又重,洒出来一点,浸湿他缝缝补补的鞋。踉踉跄跄好歹抬回来水,他就回到自己灰积尘重的角落,手放在嘴边呵气,脚垫在屁股地下,然后开始想,自己的价值到底是什么。想到眼睛发干,留不下泪来。

他自认为是个有善意的人。他会扶起草地上被绊倒的小孩,会扶着隔壁的老夫子走过长长的廊道,会在桂姨宰割一只小鸡的时候,不忍心的别过头。

但他从来不信那些神佛。桂姨每天早上出门都要拜一遍他们,三根黄色的香冒着虚弱的、快断气的烟,他觉得可笑。他那点小小的善意可能在神佛面前如沙如砾,不然为什么世界从不对他报以善意。

所以他的价值是什么?他不迷烧香拜佛,不信因果报应,也注定要在这方暗无天日的土地上煎熬一生,那这一生何必过下去。

于是他每一天都这么想。每一天都在这之后,想揪着自己的脑袋撞上土墙,或者吊起自己的脖颈悬在横梁上,或者跳进随便一户人门前的那口井,听他们绝望的尖叫。

在他人绝望的尖叫里绝望地死去,不算坏。

但明诚又舍不得。他还没有见过直挺挺的大楼,没见过装饰着霓虹灯的海边,没见过先生的戒尺和书本上的线条。

他的那么多人生都在这里,这片阴郁的天地,什么都得不到,他不能好脾气的就这样算了,然后贴心周到的了结自己。

他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是什么,但不该是这样。

于是他等。等走出这座监牢的一天。

 

他等到了。那个中午,太阳好的不像样。桂姨出门了,门却忘了锁。他衣服里藏了全部的身家。缝进袖子里的饼干渣,汗湿在胸前的地图,熨帖在胸膛的狂跳的心。

然后他成功的出来,飞也般地逃。回头看那扇门越来越远,到看不清,到看不见,他开始狂喜,开心得分不清天地,眼前一道一道地闪白光。

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再睁眼他就看见了那个他将要喊一辈子大哥的人。那个人眉目清爽刚毅,浑身散发着自己不认识的气质,低着头处理着自己手上的破烂伤口。

明诚差点就要相信因果报应。

 

之后他不顺理也不成章地成了明家人,换一个地方,换一个身份,继续想那个问题。

他的价值是什么?

他在明家的价值比在小巷子里要大得多。至少能具体成例。

明台需要他做玩伴,还得粘着他一起念书。大哥需要他照顾生活,随时送上阿司匹林喝一杯温开水。大姐...大姐需要他照顾好明台和大哥。

所以他还是挺重要的吧。

但感觉哪里不到位。一种深切的失落感,自己价值的可忽视性和可替代性,似乎不小。但阿诚是吃过苦的人,吃过苦的人懂得知足,何况他自认为是个善意的人,他不愿去怨,也没理由去怨。

 

可感受是不受控制的。明家那么和睦愉悦的一大家子,他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,周身的冷寂。

他付出得很沉默。

在执行任务的前一天,整晚坐在楼梯上,楼上是不省心的小少爷,楼下是不省心的大少爷,他就这样坐着,不动声色,生怕哪个一时冲动就要磨刀霍霍向另一个。在一夜无事后,又借着惨白的天光摸上楼,睁着眼躺在床上。明诚也摸不清自己的情绪,只觉得做这事算是正常,也没什么不该,却又隐约可怜自己有点太惨烈。

没法睡了,也没打算睡。按照计划,明诚今天得吃一颗枪子儿,当然,要是事儿没成,他估计会被打成筛子。可他却把这可能是最后一个的夜晚,费在了那截高级楼梯上。有些可笑了,那哥俩谁舍得伤谁,自己又瞎操的什么心,浪费一夜的月光。

话虽这么说,可心里却很情愿。他又摸出枕头底下的那一张照片,明家的全家福,四个人的,本来大姐也没准备洗,明楼却暗搓搓洗了两张,给一张给明诚。明诚宝贝这照片,却从不给它加个相框,支在什么地方张扬一番。他想,却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合,也不愿把它藏在什么漂亮盒子里,只能把它放在枕头底下,睡觉小心翼翼,生怕压皱了它。

刚刚在楼梯上,他是看得见的。那张摆在客厅里,洗得最大,装裱在最漂亮的相框里的全家福,终是没有他。全家福左边明台的脸阳光肆意,右边大姐的脸端庄典雅,还是没有他。

可他知道这屋子里还有一处存着他的影像。在那里,他被光明正大地裱在相框里,立在书桌上,大姐笑,明台笑,明楼笑,他也笑。

这一处地方,这一处不让人随意进出,却给自己留一把钥匙的地方,或许就镶住了明诚的价值。

看,差点要信了因果报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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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看wwz的发牢骚碎碎念,ooc我的锅....

(可是还是好希望有小红心砸向我..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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